乱点鸳鸯谱(《三言二拍》之“乱点鸳鸯谱”)

北宋景祐年间,杭州有一名医叫刘秉义。其妻谈氏,生有一及儿女。儿子叫刘璞,已聘下孙寡妇的女儿为妻;女儿小名慧娘,年方十五,生得姿容艳丽,已受了邻近开生药铺裴九老家之聘。 刘公见儿子长...

北宋景祐年间,杭州有一名医叫刘秉义。其妻谈氏,生有一及儿女。儿子叫刘璞,已聘下孙寡妇的女儿为妻;女儿小名慧娘,年方十五,生得姿容艳丽,已受了邻近开生药铺裴九老家之聘。

刘公见儿子长大,与妻子商议要为他完婚。这时,裴九老也请媒人来说要娶慧娘。刘公说先娶媳妇再嫁女,让裴家等些日子。裴九老老年得子,娶媳心急,因而闷闷不乐。

孙寡妇也生有一男一女。女儿叫珠姨,儿子叫孙润,小字玉郎。玉郎从小聘定了徐雅的女儿文哥为妇。媒人张六嫂到孙家说明了刘公之意后,孙寡妇也就同意了。她选了个吉期,准备到时将女儿珠姨送过去。可是,没料到几天后刘璞竟得了寒症,身子虚弱不堪。刘家本想推迟吉期,但一想喜事冲一冲,也许刘璞的病会好,因此还是准备如期举行婚礼。

孙寡妇听说刘璞病了,心里不放心,亲自到刘家来看望刘璞。当她看到刘璞实在病得不轻,很不忍心自己女儿嫁过去受苦。但她又不好推托,怕伤了彼此的情面。于是,她想出了一个两全之计:让玉郎装扮成姐姐,送到刘家成亲,三朝过后,再回来。

吉期到了,孙寡妇将玉郎妆扮起来,又教他一些女人礼数。那玉郎经孙寡妇这么一打扮,果然像个姑娘,谁也辨不出他原是个男人。黄昏时分,只听见鼓乐喧天,迎亲轿子已到门口。媒婆张六嫂先进来,孙寡妇叮嘱她说:“三朝过后,一定要将新娘送回。”张六嫂哪知其中奥妙,只是连声答应。迎亲队伍一路笙箫齐鸣,来到刘家门口。刘璞重病在身,无法拜堂,情急之中,刘家便让女儿慧娘代替哥哥拜堂。双双拜过后,来到刘璞房中冲喜。刘璞病得身子虚弱,经不住鼓乐一闹,竟昏迷了过去。刘妈妈将新人引进新房,揭开红头巾一看,只见新娘果然长得十分好看;亲戚们见了,也纷纷称赞。玉郎举目四望,许多亲戚之中,只有慧娘生得风流标致。他心想:“可惜我已定亲,若早知这女子这么出色,一定要娶她为妇,”慧娘心里也想:“张六嫂说她标致,果然名不虚传,可惜哥哥没福受用,今夜教她孤眠独宿。”

晚上,客人们都已歇息。刘妈妈怕新娘一个人孤独,便让慧娘去陪伴。玉郎慧娘本来暗自喜欢对方,也乐得住在一起。这一晚,玉郎暴露了秘密,慧娘就爱上了玉郎。两人如胶似漆,甜甜蜜蜜地做了三夜的新婚夫妻。

孙寡妇虽将儿子假嫁过去,心中却怀着鬼胎,眼巴巴等了四天。第四天,养娘回来把情况细说了一遍,孙寡妇情知不妙,急忙让张六嫂去把玉郎接回来。张六嫂赶紧跑到刘妈妈家,要接新娘回家。这时刘妈妈正在和玉郎说话,听说要接新娘回去,便老大不高兴,说:“六嫂,你做媒也做老了,难道有三朝媳妇就回去的道理?前些日子孙家磨蹭着不肯嫁过来,如今却催着要回去,不成!”张六嫂哑口无言,不敢去回复孙家。那养娘只得日夜守在新房门外。

刘璞听说娶来的妻子十分标致,心中很高兴,病也好得快了。过了几天,他由丫环扶着来新房看娘子,慧娘与玉郎正在房内亲热,只听得养娘大声叫道:“大官人进来了。”两人连忙分开。刘璞看见妻子美貌非常,心里一高兴,病又去了几分。玉郎想,假如新郎病好了,再来同宿,那么一切秘密都要暴露了。等刘璞一走他就偷偷地跟慧娘商量回去之事。慧娘听后,不觉悲从心来,眼泪刷刷流下。玉郎帮她擦泪,两相缠绵,倒把回家的事放在一边了。

一日午后,刘妈妈走过新房门前,只听见里面有哭泣之声,便从壁缝中张望,只见女儿和媳妇抱成一团,偷偷地在哭。刘妈妈心中顿生疑惑:自从媳妇到家以后,女儿终日与她形影不离,现在竟然抱在一起哭泣,究竟出了什么事?

“为什么青天白日,两人关起门在房里哭?”刘妈妈一进门就大声责问。两人惊得满面通红,无言以对答。刘妈妈气得发昏,拉起慧娘就走。她把慧娘带到一个房间里,把门锁上,又拿起一根木棒,骂道:“快说实话。”慧娘情知无法隐瞒,便一一将实情告知,只希望父母能够辞了裴家,把她许配给玉郎。

刘妈妈顿时气疯了,不顾三七二十一,抄起木棒就向门外走去。慧娘一见母亲去打玉郎,也顾不上什么羞耻,上前一把拉住她。养娘知道大事不好,匆匆跑去告诉玉郎。于是,玉郎急急忙忙脱下女装,换上男装,连跌带撞地奔回家中。

孙寡妇见儿子回来,又惊又喜。当她知道自己出事了,一下子急得又想不出什么主意。

刘妈妈见玉郎已走,更是又气又急。这时刘公回来了,得知情况,反把刘妈妈埋怨一通。刘妈妈正一口气没地方出,便和刘公大吵起来。这时刘璞也来了,整个家中简直闹得像一锅粥。刘家隔壁的李都管听说此事,不觉暗暗欢喜:“我把这丑事报给裴家,裴家必然来吵闹一番,那么刘家肯定没脸再住在这里,这房子不就是我的吗?”

那裴九老夫妻,一听说有这等丑事,哪有不生气之理!老夫妻急匆匆地赶到刘家,对刘公气愤地说:“当初我要娶亲,你却不允,现在你女儿做出这等事来,还不还我聘礼?”他越骂越气,又上去揪打刘公。刘公忍不住,一头撞去,把裴九老撞倒在地。裴九老爬起来,恨恨地说:“你等着,我跟你到府上说话!”裴九老一张状纸告到乔太守手中,这乔太守正直又聪明,断案如神,人称他为乔青天!

乔太守接状后,把刘家、裴家和孙家都召到堂前。

乔太守看见玉郎姊弟果然二样美貌,面庞无二;刘璞也人物俊秀,慧娘艳丽非常。他心里暗暗叹道:“好两对青年儿女!”心中便有了成全之意。

乔太守一一审问以后,又差人将徐雅把女儿文哥带来。他当堂判定三门亲事:玉郎和慧娘相配,刘璞和珠姨相配,裴家儿子与徐雅女儿相配。众人一听无不称服,皆大欢喜。

这件事轰动了杭州府。从此,“乔太守乱点鸳鸯谱”便成为一桩美谈。

  • 发表于 2023-08-04 00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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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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