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创散文诗 ‖ 写给母亲
文/大熊春秋
一、额头上端坐着的春天
我额头上端坐着的春天,和你的内心有着同样的伤痕,也有着同样的困扰,更不用说其他季节。
所以,你知道,就像有些叶子在春天凋落,另一些在秋天凋落一样。我目前唯一可以知晓的就是,在那不太捻熟的春天里,我钟爱的槐花穿越了你的气管和肺部。当时,我在暗淡的光线里冥想:母亲,我想用很甜的冰糖雪梨包裹你的伤痛。
然后,小心翼翼地抽出你呼吸中的刺。 可是,春天已经远远离开了我的视线。现在正是秋天。母亲,你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,就像这折射着秋阳的槐树一样,她只懂得光线的温暖,却对火焰的炽热一无所知。
9月23日,我知道这是一个叫做秋分的节气。但我十二岁那年,秋分却不是地平线。我们依然生活在同样的人间,不同的城市。
你渐渐有了凉意的院落,秋风会把我的问候带去。并带去我对祖先的祭祀。母亲,你不需要明白,那些熟透了的豌豆和丝瓜是如何在我的视线里沉浮的,她们不叫作物,而叫牵挂。 而我的眼里同样闪耀着另一种庄稼的光芒,那就是我在诗歌中反复提到的,纸糊的灯笼。母亲,双鬓渐白的你就在远方的老屋外为我日夜看护着她们。
二、母亲,你看,你热爱的河水在奔走,它滚烫而绝决,无法挽留。
我又一次在稠密的蝉声里想起这个词,春天。 我终究不敢说我曾经拥有她,我能说的只是遇见。只是途经春天。
你看,母亲。那窗外的一场雨,一声鸟鸣,她们都知道你增减的衣衫,轻重如风,吹过我的心间,泛起无以名状的波澜。
而弟弟,此刻正隐匿在窗外的落叶里,我看见,你的目光漫过他粗犷的双肩。我看见弟弟的眼睛里有什么闪了一下。是的,闪了一下。
爬山虎发疯似地把许多手臂伸向邻居的院墙,一度遮住了你和父亲蜗居的院落。但她并不能阻止花朵的呼吸,尤其到了晚间,暮色悄临,风停在叶脉上。星光浩荡,送来牵牛花烂漫的洪水。
想起这些,母亲,我想告诉你的是,落叶并没有随风而逝,明年的春天,她们还会回到枝头悄然而立。
仅仅一颗貌不惊人的石子,就彻底改变了窟野河的容颜。夏天消逝,盛大的火焰熄灭于一阵风。母亲,你看,你热爱的河水在奔走,它滚烫而绝决,无法挽留。
三、我开始迷恋黑暗中的事物,在露水里,在秋风中。
槐树枝上,月色金黄。
野花在悄悄地凋谢,静穆中的二郎山,没有一朵花能穿过四季。母亲,你的裙子微凉,在夜风中闪烁。母亲,你是要带着我去十月吗?河水在奔流,只有你老屋的独木舟,陪我渡过这茫茫夜色。
我在一枚果核中听到了喜悦的声音,细微、清澈,类似于寂静的林间空地。我知道我要感谢你,母亲,是你给了我一双发现它们的眼睛。
月照青衫,一声叹息在轻飞。如你的咳嗽一般,我守不住这些金黄的事物……我想,我是不是该择木而栖了。
或者故乡,或者他乡。
我开始迷恋黑暗中的事物,在露水里,在秋风中。
我是多么想让自己成为一泓清泉,饱含热泪地回到你的土地。可是,从三岁到十四岁,母亲,你只允许我是风。
可是我和你只隔了一座城市的距离呀。
秋分过后,秋意渐浓,被细雨淋湿的窗户上贴着你的剪纸:美丽的新娘和落寞的公子。春,夏,秋,冬的纸窗前,始终会开一朵花,花名叫温暖。
四、所以,母亲,在漫长的梦里,我舍不得醒来
其实,我还是你听话的儿子。我只是在不经意间遗失了我的乳名,挤痛了记忆中的那个三月,让花朵都变得单薄,让她们经不起一场雨,或者一声南去的鸟鸣。
“秋凉了,你多穿点……”
母亲,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,仿佛又看见了年轻的你,系着蓝色粗布围裙,站在门前轻轻地唤我。
草木摇落露为霜,我穿的厚一点可以御寒,也许还有利于对人世冷暖的判断,但重与轻,却不是一个词可以承载。
所以,母亲,在漫长的梦里,我舍不得醒来,我怕一睁眼,秋天便在额头上长成树叶,一点点,一点点地落下去……
昨夜长安的雨,让所有的空气都清冷起来。我还该说些什么呢?母亲,那个你受难的城市,烙在我身上的印迹必将预留一世的位置……比起寒冷,这些要厚重得多。
那么,光阴如何地飞逝已不重要了……如水还是如梭,又有什么要紧?
母亲,再有几天我就能回来见你了。你该放心,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忧伤。我已经找到了祖母,也找到了其他挂在树上的亲人。虽然他们正像一片槐树林一样渐渐老去,但我还是愿意努力将头倚上去,做其中最干净的一棵。做他们一辈子的风景。
任时光匆匆,再匆匆。
喜欢的朋友请评论转发,我是大熊春秋,很高兴认识你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