索綝,字巨秀,生于敦煌郡龙勒县,索家是“累世官族”的豪门大族,其祖父索湛曾任北地郡太守,其父是“敦煌五龙”之一的索靖,在当地名声远扬,曾出任西晋散骑常侍,后将军。
索綝从小便才华横溢、气度不凡。索靖对他也偏爱有加,经常说:“綝廊庙之才,非简札之用,州部不足汗吾儿也。”
晋惠帝元康年间,西羌大规模叛乱,索靖临危受命,被任命为荡寇将军,前去讨征。索綝为家中幺儿,上有兄长四人,大兄索鲠留家,二兄索绻、三兄索璆随父出征,索琳与四哥索隶外出游历,增长见闻。
有一次兄弟二人在关中游历,正赶上八王之乱,索隶被造反的将领杀害,于是发誓要为兄报仇,当时他才17岁,白天勤练武艺,晚上枕着兵器睡觉,悲愤之下流泪都带有血丝。后来索綝假扮宾客,混入郎将江梅家中,手刃37人,终报兄仇,由此为时人所称许,“尝报兄仇,手杀三十七人,时人壮之。”
三年后,索綝以举孝廉入仕,出任好畤县令,后迁为征西参军及长安县令,在任期间政绩显著,“在官有称”。
303年,河间王司马颙举兵进攻洛阳,长沙王司马乂拜索靖为游击将军,率雍、秦、凉三州之军与司马颙交战,大破其军。在这场战役中,65岁的索靖身受重伤,最终不治而死,获赠司空,谥曰“庄”。
次年,安北将军王浚联合段部鲜卑及乌桓军进攻成都王司马颖,司马颖战败后携晋惠帝西迁,索綝在关中征发百姓参军,并率军护送惠帝西迁至长安,因功加鹰扬将军。
306年,司马越击败司马颙迎惠帝回洛阳,索綝转任南阳王司马模从事郎中。同年,司马模以索綝为奋威将军领兵三万抵御刘渊前来进攻关东的军队,索綝以诱敌深入之计大破汉赵军,击斩汉将吕逸和刘丰。次年,司马模改镇长安,索綝也迁为新平太守,不久又击败前来进攻三辅的汉将苏铁、刘五斗等人,升安西将军、冯翊太守。
索綝在与汉赵的征战中展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华,他进军时快捷如风,退兵时张弛有度,“骁勇多权略”。勇武能阵前冲锋砍人,谋略能指挥兵团作战;文能为地方太守,有威严和恩德,胡汉无有不服,“綝有威恩,华夷向服,贼不敢犯。”
索綝也因此深得司马模信任,被赋予专断之权。
然而,311年,洛阳和长安先后被汉赵刘聪攻占,司马模亦被杀。索綝闻讯后痛苦失声:“与其俱死,宁为伍子胥。”于是举兵五万进攻长安,意图复兴晋室。经过大小百余战,索綝亲手生擒敌将李羌并击退汉赵军,同时安定太守贾疋亦大败汉赵军,进围长安。
不久,汉赵军统帅刘曜见战事不利,主动撤出长安,索綝与贾疋迎立秦王司马邺为帝,是为晋愍帝,索綝以首迎大驾之功,封弋居伯,迁前将军。
但在当年,总掌行台的豫州刺史阎鼎杀死与其争权的尚书右仆射梁综,独擅朝政,索綝也受到排挤,于是索綝与麹允等人组成联军以擅杀大臣,有无君之心,讨伐阎鼎。将阎鼎赶走后,索綝功封尚书右仆射、领吏部、京兆尹,进号征东将军。
不久,晋愍帝又授索綝卫将军,领太尉,“军国之事悉以委之”。
同年十一月,刘曜率呼延莫等进攻长安,受命抵御的麹允屡战皆败,于是索綝亲自领兵抵御,不久即打败汉将呼延莫,曲允亦击败刘曜,长安得保。索綝因功封上洛郡公,食邑万户。
314年,刘曜再次来攻,索綝在新丰大破汉将赵染,因功再加骠骑大将军、尚书左仆封,承制行事。
虽然晋愍帝登基,但令不出长安,继位之初,他也曾下令王浚、刘琨等地方势力攻取平阳,南阳王司马保来卫长安,琅琊王司马睿攻取洛阳,但实际情况却是,王浚想割据自立,刘琨手下只有鲜卑兵可用,在甘肃一带的司马保三心二意,江东的司马睿也只想保全一隅之地,只有一个忠臣祖逖募集两千兵,冒死北进,牵制了汉将石勒的一部分兵力。
所以,尽管索綝在关中屡破汉赵军,但毕竟只有一城之地,将寡兵稀,其作用也只是对西晋的灭亡起到了延缓作用。
对于日渐严峻的形势,大都督麴允建议放弃长安,带着晋愍帝去宗室司马保那里,但是索綝与司马保不和,说:“司马保得天子,必逞其私欲。”此议遂被搁置。不久长安之外的粮草接济逐渐断绝,百官饥乏,只能采野草充饥。
315年,刘曜再度发兵,这次他没有直接进攻长安,而是先剪除外围,10月,刘曜攻陷北地郡后,又乘胜进至泾阳,连克渭北诸城。
晋愍帝于是派麹允抵御,而索綝都督宫城诸军事。长安城外,麹允与汉军数战,皆遭败绩。
次年,刘曜进围长安,附近诸郡虽然都有派军救援,但散骑常侍华辑所率四郡兵屯于灞上,焦嵩等晋将也引兵临近,皆畏惧匈奴兵强而退缩不进。
而晋愍帝屡次向其借兵的司马保就派了胡嵩领兵救援,虽然胡嵩一军非常勇猛,在长安西四十里的灵台大破刘曜军。但是,司马保害怕长安解围后索綝重拾威权,所以胡嵩得胜后并没有乘胜追击以解长安之围。由于派系私念,这位刚刚大胜的晋朝将军竟统帅城外诸兵屯于渭北,逗留观望。
虽然刘曜对于晋军的内斗不太了解,但他倒不会放过机会。他挥军猛攻,陷长安外城。索綝、麴允只能退保内城,“内外断绝,城中饥荒,米斗值金二两,人相食,死者大半,亡逃不可制”。最后,太仓中只剩麦饼数十,索綝把这些粗麦饼搓碎煮粥以供“御馔”,但吃了几天,也到了粮尽水绝的地步。
316年12月,又饿又渴的晋愍帝哭着对麴允说:“今穷厄如此,外无救援,当忍耻出降,以活士民。”
于是晋愍帝派侍中宗敞送降书给刘曜,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,一向以忠义示人的索綝却原形毕露,真是“时危见臣节,世乱识良忠。”
索綝对于当前的形势早就看得一清二楚,对于晋愍帝的投降也早有预见,他派人将宗敞截住,然而转派自己的儿子为使臣,出城对刘曜说:“今城中食犹足支一岁,未易可克也。若许綝以车骑、仪同、万户郡公者,请以城降。”
然而,刘曜根本不吃这一套。他抽剑一挥,便砍掉了索綝儿子的脑袋,派人传话给晋愍帝:“帝王之师,以义行也。孤将兵十五年,未尝以诡计败人,必穷兵极势,然后取之,今索綝所言如此,天下善恶同一,辄相为戮之。若兵食审未尽者,当可勉强固守;如其粮竭兵微,亦宜早悟天命!”
意思就是,帝王之师当以义行军,我统军十五年来,从未有以假消息和诡计击败对手。现在索綝所为乃天下首恶,我就为你们杀了传话人。若觉得粮食未尽,那就守着吧;但若觉得缺粮兵弱,那就早早顺天应命。
不久年仅十七岁的愍帝做足全套投降仪式,“乘羊车、肉袒,衔璧,舆梓出东门降”。
西晋君臣俘送平阳后,愍帝于光极殿内跪地稽首,被封为“怀安侯”。大都督麴允自杀,汉赵皇帝刘聪以为忠臣,厚葬,赠车骑将军,谥“节憨侯”。
而索綝则被刘聪“以其不忠于本朝,戮之于东市。”
想当初索綝一个时辰内手杀37人,也是一个血性男儿,后来拥戴晋愍帝,在长安居民不满万,车驾只有四五乘的情况下坚守,使得晋祚得以继延,更牵制住匈奴大军三年多,为司马睿赢得了不可多得的喘息机会,可谓对汉人的存续立有大功。
但最后时刻,索綝聪明反被聪明误,卖城未果,不仅搭上了自己和儿子的性命,还留恶名于世,真是错一步而“贻万世之羞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