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切还要从十年前说起。不知为什么,现在回想起当时,记忆中笼罩着一种暗黄色。
十年前我正在面临小升初。考试中有一个环节是先看一段英语视频,然后根据这段视频的内容上台用英文讲一段自己的看法。我小时候英语特别差,我偷偷滴问了我旁边的一位男生,我才明白了一点点。终于轮到我讲了,我用我极其不流畅的英语在台上硬撑。我一边说,一边听到教室远处传来了“吧嗒,吧嗒”的声音。
坐在教室最后的是两个女生。为什么会传来“吧嗒,吧嗒”的声音呢?这是因为当时学生中间流行转笔。坐在左边的女生试图把一根笔用手指转起来,但是她每次都转得不成功,笔就一次一次地往地上掉。每次掉到地上,她们就哈哈地笑。 坐在左边的女生叫Jane
她们笑不要紧,站在台上的我就更加紧张了。终于,我不了了之地讲完了,心中充满了对两人的厌烦。轮到她们两人讲的时候,我惊呆了:坐在右边的女生英语简直像录音带一样流畅,神采奕奕,自信从容。Jane就紧张多了,但是她讲得也不错,还用英文唱了一首歌。紧张但是优秀。
开学第一天进入班门的那一刻,我被老师分到了一个位置。向右一看,不是冤家不聚头,坐在我右边的女生正是Jane。 我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:她个子算是比较高的女生,长得稍微有一点点黑,还是挺漂亮的。平胸。
刚刚来到新的班级,唯独她不是新面孔,又是同桌,我们的交往也就多了起来。初一的时候,我们班男生整体学习都不好,班里是女生的天下。
一切在初二迎来了转折。我们开始学物理了。我接触到物理,就像是钢铁侠穿上了他的战甲,就像是齐天大圣从耳朵里拔出了金箍棒,我当时感觉班里所有人都变得迟钝了。后来高考我物理得了满分,这都是后话了。总之,我在初二的一年前进地一发不可收拾,成为了班里当之无愧的第一。
她还是我的同桌,一直都是。那时候还没有iphone,我们听歌还是用MP3和MP4。 下课的时候,她总是一把抓过我的爱国者MP4拿来听。她一边听,一边吐槽爱国者没有触屏的不方便,一边吐槽我听歌品味的低下。
有一天,她把我的MP4拿走了,没还我。第二天,她下载了满满的两百多首歌给我,说要好好改变一下我的音乐素养。其中就有这首:
周杰伦的《半岛铁盒》。
最初听到这首歌的时候,我并不觉得它多么起眼。但是听了一两次以后,就越来越喜欢这首歌。这首歌就像是一间安静的书店,让你感觉无比的舒服;这首歌又像是一阵夏天的凉风,让我永远不觉得腻。现在回想起来,仿佛初中时代所有的美好、纠结、不舍得、不能说,都融合在了这首歌里。听这首歌,就像是品尝一杯咖啡,耳朵里充满了说不完的话,脑子里充满了能装满一个世界的思绪。
这首歌,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歌。无论是当时,过去,还有现在。
我们开始一起学习。我总成绩是班里第一,但是她英语却比我好的多。她帮我复习英语,我教他物理。也正是在那段时光,我甚至拉着她的手走进教室,老师看着我也没有多说,毕竟我成绩好,老师也不管我。下课后,我们一人半个耳机,一起听我MP4上的《半岛铁盒》。
初二下学期的一次考试中,我俩总成绩并列第一。我心里充满骄傲,她心里充满满足。当时上生物课的老师问我们,这次考试你们班第一是谁,让我认识一下?我们两个同时站了起来。班里的同学捂着嘴笑,交头接耳。老师不知道大家在偷笑什么。这一幕成了一段时光的缩影。
时光来到初三。我们学校要组织一个考试,年级前五十就能直接保送学校的高中,不用参加中考,而且可以搬到高中部提前学高中的东西。虽然我们学校初中有1000多人,但是我们还是互相勉励,要一起保送学校的高中。但是因为初三要开始学化学,她很不擅长化学,因此成绩很快就回落到了第一梯队的末尾。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她补习物理,但是我明显感到她进入初三以后有些吃力。
冬天来了。不出意外,我正式向她表白,她同意了。她说她此前还喜欢过一个男生,希望我不要介意。她送给了我很多她亲手做的东西,还送给了我《哈七》,里面在各个章节亲手写着一些肉麻的话。她说那些话是写给Harry的,让我不要过分解读,我笑。她还送给了我一个巫毒娃娃,就是一个用淡粉色毛线做的小人,作为护身符。她嘱咐我永远不要打开这个巫毒娃娃。我把她送的所有东西都放到了我家里书桌的抽屉里。我们还买一样的水杯。整个冬天,我们都在互相发短信。我几乎每天都会听《半岛铁盒》,一边听,我就会一边展望以后的事情。我当时想开一间以她名字命名的咖啡厅,叫Jane;我当时只要想到未来,就会和她联系在一起。这是我经历过最难忘的冬天。
冬天很快就过去了。再见到她时,已经离考试只有两个月了。化学越来越难,考试的压力越来越大。她依旧在第一梯队紧追不舍,我虽然还是第一,但是发挥越来越不稳。现在想起来,当时的我就像是沙尔克时期的诺伊尔,眼睛里写满了狂。我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把她带进前五十,但是我自己却没有强到那个程度。我状态下滑,多次受到老师批评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她变得越来越急躁,有时会不想和我说话。我被她的铅笔袋砸过无数次。
事情发生的很突然。有一天,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,大概意思是她忘不了之前喜欢过的那个男生,不想和我在一起了。这不是没有征兆的。此前的几天经常是我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,但是她却一言不发。我逗她笑,她也只是微微一笑。她显得心事重重。我看到这个短信,第一次明白了撕心裂肺是什么意思。我们互相喜欢那么深,她怎们能说分手就分手?为什么他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忘不了那个男生?我想不通,越想越难过。我对她说了很难听的话,抱着枕头哭了一下午。
很快考试就来了。考完后,我发挥很差,她却一脸平静。考试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出成绩。我开始习惯了一个人学习,习惯了一个人放学后穿过学校边上的菜市场走回家,习惯了一个人听《半岛铁盒》。那时的《半岛铁盒》多了几分宁静,仿佛是在倾听着我的经历。
成绩终于出来了。我虽然发挥很差,但是还是进了前50。她却和前50仅仅差了几名。没过几天,我就受到征召,和几名同学一起前往高中部学高中的东西。我的座位空了,但是我在新的班级又迎来了新的同桌。但是我的记忆却一直在我原来的班级。
又是几年过去了,这几年里我和她再没有说过话。直到有一天,班里的同学议论起巫毒娃娃。我说我曾经收到过一个女生送的巫毒娃娃。她们很好奇地问,里面写的是什么。我当时说卧槽,里面还有东西?他们说有,里面会写守护、爱恋之类的东西。
回家后,我从那个很久没有打开过的抽屉里拿出了那个巫毒娃娃。娃娃表面已经是沉满了灰,就像是铁盒的钥匙孔。我想要把娃娃打开。那个娃娃特别硬,虽然是线做的,但是用胶粘的非常结实。我用剪子剪开了它。里面果然有一个纸条,上面写着
Don't look back when I fall down. 在一起的约定我永远记得,为你而祈祷。
一瞬间,我愣住了。记忆把我拉回了初中的那个冬天。一切的突兀都解释通了,她根本就不是忘不了那个男生,而是感到了她可能考不过那个考试,也感到了我成绩的下降,不想拖累我。 我把纸条合上,塞进了巫毒娃娃里。我试图把巫毒娃娃复原,但是它永远回不到原样了,就像是当时被她伤害过的自己。我把娃娃放回了那个抽屉。
那时,我突然想到了《半岛铁盒》的歌词:
好暗好暗 铁盒的钥匙我找不到
放在糖果旁的是 我很想回忆 的甜
然而过滤了你和我 沦落而成美
铁盒的序变成了日记
变成了空气 演化成回忆
印象中的爱情好像顶不住那时间
所以你弃权
如果青春有颜色,那一定是天蓝色;如果青春是一首歌,那一定是《半岛铁盒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