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高宗李治初期,长孙无忌初露狰狞,一举把对李治皇位有威胁的李氏族人全部拿下,其中就包括李世民的三子吴王李恪。之后,李恪的四个儿子都被流放到岭南,其长子李仁年仅7岁。
李仁,又名李千里,史书上记载是“褊躁无才”,意思是气量狭窄、急躁、无能力。但这个人却能渡过武则天大肆屠杀李唐宗室的黑暗年代,还成功的讨好了武则天,恢复了官爵,重新回到京城,并和后来的唐中宗李显建立了联系。
这个隐藏了五十年的李仁,在年过六十之后却又参与了两件大事,一是神龙革命,推翻了武则天的统治,拥戴唐中宗李显登上皇位;二是景龙政变,诛杀了武三思父子,可惜功亏一篑,未能彻底消除韦皇后和安乐公主一党,自己也身死家破。
【颠沛流离三十年】
从锦衣玉食的亲王之子,到家破人亡流放岭南,七岁的李仁人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。
这段时间想必李仁和弟弟们没遭什么罪,只有李仁的二弟早死。毕竟李恪父亲是李世民、母亲是隋炀帝的女儿杨妃,兄弟几个还能得到起码的尊重。而且李恪身为大唐亲王多年,应该也积攒下不少财富,也能有一批值得信赖的家臣或部曲,所以生活和安全方面没有问题。
当六年后长孙无忌被李治贬官流放并逼迫自尽后,李恪也被平反并追封为郁林郡王。本来这对李仁兄弟们是个利好消息,他们也应该顺理成章免罪回到长安继承爵位。但李治却安排了宗室其他人继承了李恪的爵位,李仁兄弟仍然要继续在岭南生活。
这次等待更久了,一直等了25年,先是李治死去,唐中宗李显上台又下台,之后又是唐睿宗李旦上台。
唐睿宗李旦虽然是武则天的傀儡,但拜祭天地、大赦天下之类的程序该走还是要走。李仁于是就捡了一个便宜,遇赦回到了神都洛阳。
苦了三十年,李仁又得到上天额外的补偿,之前继承李恪爵位的那小子因罪被免爵,李仁就继承了李恪的郁林郡王爵位,成为郁林县侯,并被任命为岳州别驾(岳阳市副市长)。
这时,李仁38岁,在外已经漂泊了三十年。
【提心吊胆二十年】
之后唐王朝二十余年是武则天完全掌握权力的一段时间,徐敬业起兵反武失败后,武则天放出了酷吏这群恶魔,开始大肆屠杀李唐宗室和忠于李唐的文武百官,某种程度上说,到了洛阳的李仁,可能比在岭南要更加凶险。
当然,在岭南李仁也未必安全,几年后酷吏最猖狂的时候,岭南流人被酷吏像杀猪一样杀光了,李仁当时要是还在岭南能不能逃过去也是未知数。
这段时间李仁必定是对自己的处境进行了深刻的分析,知道是谁在掌握自己命运,并想出了应对当时政治狂潮的唯一对策——投靠武则天。
至于是真投靠还是假投靠无人能知,但李仁充分迎合了武则天好大喜功、喜欢吹捧的性格,“数献符瑞”,也就是经常献上祥瑞或者稀奇古怪的东西,一般就是猪身上贴金箔冒充麒麟,或者伪造一些自然现象,后来的武三思等人也经常搞这些东西,武则天总是非常喜欢。
包括在此之前,李仁第一次入武则天的法眼,应该也是策划的结果。李仁公出去某地,没有接受地方官的贿赂,当时武则天的眼线和告密者遍布天下,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,对此很是满意,竟然派人表扬,说“儿,吾家千里驹”。
李仁自然要把武则天这句话当成护身符,把自己的名字也改成了“李千里”。
另外,李仁,现在叫李千里了,给人留下的印象是“褊躁无才”,当州刺史时也是“不知州事”,对公务不闻不问。其他李唐宗室之人凡是有德有才的都被武则天杀掉了,就留下这么一个会拍马屁、没有政治野心的人、无才无德之辈。
估计当时武则天也需要在李唐宗室当中树立一个典型,于是,李千里得以在黑暗年代活了下来,还活的不错。
《朝野佥载》当中记录了李千里几次不正经的事情。
李千里在岭南为官,抓了一条长达八尺的大蛇,用绳子绑住嘴,放在门口。当地地方官来拜访他的时候,都不敢东张西望看,就都一脚踩到蛇身上,蛇就会把人缠起来,好久才放开,李千里等人以此取乐;还有用龟鳖之类的动物扔到人身上,这种东西咬上了不松口,李千里也是与姬妾观看取乐,经常很久才把人放开。
但至少从这两个故事当中能看出来,李千里虽然对人不尊重,但更像是顽童取乐,而不是像武懿宗等人的残暴滥杀,甚至有可能是李千里的自保之策,靠这种自污行为来降低武则天的戒心。
除此之外,李千里还经常投武则天所好,把大量的珍惜物品送给武则天,曾经给武则天进献了一只老虎,幼年的高力士也是李千里从岭南千里迢迢送到皇宫当中的,都很得武则天喜欢。
李千里对武则天如此,武则天身边的面首、近臣、酷吏想必也不会遗漏,当年李恪留下来的家底儿,估计都喂给了这些人。
总之,在当时武则天对李唐宗室屠杀的大环境下,“武后所诛唐诸王、妃、主、驸马等皆无人葬埋,子孙或流窜岭表,或拘囚历年,或逃匿民间,为人佣保。”李千里能够一直活到武则天称帝,并继续活到神龙革命,不得不说是个异数。
【神龙革命和景龙政变,李千里所作所为像李世民的孙子】
武则天时期,李千里历任五州刺史、岭南安抚讨击使,并在武则天当皇帝的最后两年回到了京城任右金吾将军,竟然成了为武则天守卫京城的领军将领之一。这时,李千里刚好六十岁。
根据李千里墓志铭记载,这段时间李千里和被限制行动的李显保持了一定的联系,并对李显表示了支持和投靠的态度,也成为了李显最信任的人之一。考虑到后来唐睿宗李旦给李千里平反,估计当时李千里也和李旦有过联系,无论是烧冷灶还是真正对李家忠诚,李千里都有理由与李旦保持联系。
神龙革命当中李千里具体承担了什么任务不清楚,如果墓志铭记载真实的话,李千里当时为张柬之等人进入宫禁起到了作用。唐中宗李显上台之后,把李千里这个堂兄封为大将军、郡王,不久之后又加封为亲王“成王”,并彻底给李恪平反,追赠为司空。
这段时间,李千里可能是李显唯一能信任的人,本来二人血缘就很近,他们的爷爷都是李世民,而且李千里在李显最困难时候表示了支持,还已经年过六十对皇位没有企图,尤其重要的是李千里并非张柬之或武三思任一派。
所以,李千里这时才到达了人生的巅峰,不但承担了保护李显人身安全的重任,还享受与李显亲弟弟李旦、儿子李重俊、女儿安乐公主相同的待遇。
但短短两年,李千里又参与了另一件大事——景龙政变。
当时李显为了保证自己的正统地位,并未对武则天进行清算,还保留了武家武三思等人的权力地位,又借武三思之手消灭了张柬之等复唐功臣。
也许这就是李千里与李显产生矛盾的起因。
李千里支持太子李重俊起兵诛杀武三思,和自己的儿子天水郡王李禧一起率领数十人攻打右延明门,并率军先到达皇城玄武门下,险些控制住唐中宗李显。这是唐王朝历史上的第二次玄武门之变——景龙政变。
但这次政变失败了,由于李重俊等人优柔寡断浪费了时机,唐中宗李显站住玄武门楼上,几句话就把围攻的唐军说服,叛乱烟消云散,李重俊逃走后被杀。
李千里父子一并被杀,也有说法是当场战死,总之是死了。
后来唐睿宗继位之后,虽然也没有清算武则天的问题,但却给张柬之、李千里等一批人平反并恢复姓氏、官爵,肯定了李千里等人对大唐的功绩。
我个人对李千里的一生评价与史书不同,此人绝非无能、暴躁、短视之人。
先是委曲求全,虽然卑躬屈膝,但并未伤害其他人,这是武则天统治年代最好的自保手段,狄仁杰也不过如此;再是在神龙革命、景龙政变两次事件中起到重要作用,虽然未必是主导者,但至少也是策划者之一,推动了唐王朝政治格局的改变。
李仁,李千里,这人不简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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