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冰扬波
01
浙江绍兴有一举子,进京参加会试不第,心情郁闷,暂寄居在一族兄家里。
话说这天,举子说要出去溜达一圈,散散心,可他一出门竟失联了。
其族兄不免有些担心。
还好,十余天后举子呼哧带喘地跑了回来…
只是,衣衫不整,只穿一条底裤,小脸蜡白,面无人色。
族兄惊问:“老弟,这十来天你跑哪儿去了,天这么凉,咋还玩起了裸奔?”
(明清时,科举考试多在秋季举行,名秋闱。故,事发时间应为秋天。)
待举子细述其遭遇后,其族兄捧腹大笑不止,哈哈哈哈哈~哈
原来,那日举子在京城四处溜达看风景,当他行至西四牌楼一曲里拐弯小巷时,看到一家人门上有“荷包出售”之广告。
欲买一个荷包。
咣咣咣,一阵敲门…
门扇随之微启一窄缝儿,一个人面桃花、巧笑倩兮的小娘子递过一枚荷包。
可是,举子一端详,这荷包咋是旧的:“有新的不?”
小娘子打量了一下这举子衣着不俗,便笑着说:“客官,欲买新荷包,里面请!”
于是,她引导举子登堂入室,端茶倒水,然后大谈特谈诗与远方,绝口不提荷包之事。
举子重提荷包,她仍将那枚荷包递过来:“我家只有这一枚荷包。”
“为何门上还作出售荷包广告?”举子不解其意。
小娘子莞尔一笑:“所售非此荷包也!”
“啥意思?”举子有点懵圈,不过一见她那媚眼如丝、销魂蚀骨的笑脸,立时会意,遂言语调之,动手撩之。
不想,小娘子忙避其咸猪手,正色道:“我这荷包可贵呀!”
举子已上脑,忙把银票一股脑全掏出来。
小娘子见厚厚一沓这些银票,嫣然一笑,两人遂入内室,一场马赛克…
没过几天,小娘子便提醒他,银子已花光了。
“钱都不是事儿,我自有办法!”举子拍着胸脯打包票。
如是再三敷衍,终于出事了。
(《清刑律·人命》:“凡妻妾与人奸通而于奸所亲获奸夫奸妇,登时杀死者勿论…”)
是日,举子与小娘子刚睡下,就听前院有男子吵吵巴火,声势如虎。
“坏了,我男人回来了!”小娘子一骨碌爬起来,“快,快跑,否则要出人命了!”
小娘子忙引举子出北门、翻后墙而走。
仓促之间,他来不及穿衣,套上大裤衩子便撒丫子开溜。
街坊四邻听闻举子此番遭遇,皆嗮笑曰:“他这是让人坑了!”
绍兴某生,应京兆试入都,不售,寓其族子家。一日忽失之,十余日乃返,则止一裤,面无人色。问旬余何往,何狼狈至此,某缕述所遭,乃可捧腹,盖其日某闲行入内城,至西四牌楼一曲巷中,见有一家门署“荷包出售”四字,乃叩门欲买荷包…一日方共卧,忽有男子至其庭,声如虎。妇曰:“殆矣!吾夫归矣,不去必血其刃。”乃导某出北牖,使逾后垣去。某仓卒不得衣,故止一裤也…
02
在苏州阊门外李家巷,有一裁缝师傅手艺不错,家境已然奔小康。
为叙述方便,姑且叫李裁缝。
按说,李裁缝平素多与女人打交道,可他年过三十还没搞到一媳妇儿。
至于个中缘由,书中未表。
大概齐,不差钱的李裁缝也是一颜值控,想找一肤白貌美、妩媚动人的漂亮小媳妇儿。
这不,机会终于来了。
是日,李裁缝在江边遛弯时,便相中了一位。
颜值如何?
偶见江北篷船一女子,颇有姿首,悦之。
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。
虽有大江阻隔,李裁缝仍一见倾心,足见其姿容不俗。
那个时候,结婚没那么容易,需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
不过,李裁缝正打瞌睡,便有人递枕头。
媒婆来了。
注意,人家是主动登门来为他保媒牵线,且撮合的正是那位大美女。
李裁缝心想,得踩了多大一坨狗屎,才会有如此好运气。
虽说彩礼有点小贵,需一百大洋,看她貌美如花,也值了。
而且这媒婆很能干,纳彩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,挺磨叽的“六礼”程序,现只剩最后一道程序,亲迎。
择一良辰吉日,李裁缝屁颠屁颠地亲往迎娶新娘子过门。
在岳丈家门前,但见新娘子身着吉服头遮红盖头,在家人搀扶下坐进花轿,随后一大包陪嫁品也放进了花轿里。
一路吹吹打打,鼓乐齐鸣,花轿很快便到了家门口。
接下来,本该拜天地,入洞房,皆大欢喜的戏码。
不想,在扶新娘子下轿子时,剧情陡转。
咋啦?
鼓吹迎归,将扶女出,则弱不胜衣,玉山倾倒矣,审视之,一草人也。启视衣包,则砖石也,盖恐舆轻致疑,故以此压之。
说这新娘子刚搀出花轿,一步还没迈出,便翩然跌倒,那红盖头也随之飘出老远。
见此情景,众人嘴巴无不张得老大!
哪有倾国倾城之美人,里边坐的是个稻草人。
再从轿中拎出那包沉甸甸的陪嫁,打开一看,一堆砖头。
至此,李家人方才回过味儿来:“这是被人骗了,快去找那媒婆,快…”
少顷,家人回报那媒婆早溜了。
留下李裁缝,立时蒙逼,怅然痴立,呆若木鸡。
苏州阊门外李继宗巷有某甲者,以裁缝为业,年逾三十,家亦小康。偶见江北篷船一女子,颇有姿首,悦之。旋有人为之平章,以洋钱一百为聘。议既定,乃择日迓以彩舆,果见女子以红巾幕首,数人扶而就舆,并有一衣包,亦置舆中。鼓吹迎归,将扶女出,则弱不胜衣,玉山倾倒矣,审视之,一草人也。启视衣包,则砖石也,盖恐舆轻致疑,故以此压之。举家大哗,亟寻原媒,去如黄鹤矣。某怅然痴立,亦如木偶。
03
上海北乡有一黄姓男子,妻子李氏姿色不俗,且颇有心机。
俗话说,嫁汉嫁汉,穿衣吃饭。
然鹅,她丈夫就是一窝囊废,黄家的日子也是老太太过年,一年不如一年。
眼瞅就要揭不开锅了。
“你一个大男人连老婆都养活不了,尿泡尿儿淹死算了!”李氏没好语。
话锋一转,“要不,把我卖了吧,卖给人家做妾,你可得到百金;卖做妓女,你可得到千金!”
丈夫忙嬉笑讨好:“老婆,说啥气话呀,我这不正想法子吗?”
李氏突然哈哈一笑:“你个呆木头,没听人说过放白鸽,我们何不也玩一把?”
(沪俗伪鬻妻妾于人,伺间亡归,谓之放鹁鸽。)
丈夫瞅瞅李氏,心里一乐,嘿嘿,还别说,还真是个发家致富的好路子。
李氏见丈夫同意,遂商议对策:“...到时你就等着数钱吧。不过你一定要打好配合,千万不要掉链子,千万。”
于是,夫妻二人遂以兄妹相称,一番骚操作后,很快便将李氏卖给浦东一曹姓男子为妾,赚了一笔。
黄某拿着钱乐颠颠回家了。
可三天过去了,李氏还没回来。
按事前约定,她早该回了。
丈夫心里不免有些着急,便登门拜访。
李氏开门见是黄某,竟没啥好脸色。
黄某倒也没怀疑。
“你这娘们入戏也太深了,钱都到手了,还不抓紧脱身,想啥呢?”
这时,曹姓男子过来一见大舅子来了,忙热情家里小住。
唉,接着演吧。
翌日,黄某再三催促李氏快点脱身,不想她竟突然变脸:
“汝鬻我于此,乃谋与我偕遁乎!我至此无返理,汝不速去,我言于主人,缚送官矣。”
说,我在这儿挺好的,你再不走,我立马告诉我老公去,你就等着吃牢饭吧。
黄某立时明白自己上了老婆的当了,已然鸡飞蛋打,只好落荒而逃。
上海北乡有黄某者,妻李氏颇有姿。而黄贫不能自存,谋于李。李曰:“君为男子,而谋及妇人;无已,请鬻我乎?妾我可百金,妓我可千金也。”黄不可,李曰:“然则放鹁鸽乎?”沪俗伪鬻妻妾于人,伺间亡归,谓之放鹁鸽。黄从之,伪为兄妹,鬻于浦东曹氏为妾…黄大窘,踉跄而归。鹁鸽化为黄鹤,一去而不复返矣。
时至今日,此类香艳骗局,同样的套路,同样的配方,结局仍同样的“酸爽”。
只有洁身自好X3,再深的坑儿也埋不了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