川岛近内地的西岸多礁石立崖,立于崖上观日落是极好的;东岸多沙滩,宜于观日出。
图为上川岛日出。(图片来源:本文图片均由欧洲时报记者马林 摄)
十月下旬日出时间是六点三十分前后,这个时间已经比夏天晚了很多。登岛之人多劳顿晚起,能够看到日出的应该也不多吧。初登上川岛,海岛之夜尽是拍岸之声,如连绵不绝的隐雷自天际滚来,让不习惯海边生活的人苦恼不已。不过,失眠也有好处,能够不耽误看日出。
上川岛上有一种独特的植物叫竹柏树,叶子呈卵型,随风摇曳,不是多有风姿但朴拙憨厚得很。穿过一片竹柏树林,再走过几家还残存着昨晚喧嚣的鱼档,便是大海,这里是南海。
虽然还没有到日出的时间,太阳还在海平面以下,但通过大气层的衍射,天光已经发亮。我们都知道太阳就在那里,但它迟迟不出;我们都知道太阳未出,但已经感受到它带来的光亮,是一种很值得回味的感受。
在太阳要升起的地方,也就是天的尽头,有如铅如铁的积云,像是放到熔炉中煅烧,却不熔化。积云横亘在地平线上,让太阳的升起变得很艰难。而近处的云是大块的白色,确切地说,是抖动的白,云被风撕裂、弥合、重叠,似乎在调试着张力。没有一刻是安静的,但当你把视线移向即将升起的太阳时,除了太阳,一切又都静止不动。
图为上川岛湾。
近海有帆,帆如犁。
沙滩的远处,渔民站在齐腰的海水中,迎着浪头网罗着鱼获,如何操作,因为太远不甚清晰。脚下的沙滩布满了残碎的贝壳而略显粗粝,十月底的海风已经很硬了,从领口、裤管甚至裤兜里钻进去,不禁打了个寒战,这时——太阳出来了。
橙色的光芒笔直地丈量着太阳到地球的距离,这是奔波了8分20秒的光子束。一瞬间,感觉整个上川岛都震动了一下,彻底苏醒了。
脚下的沙滩和远处的天际,一切目力可及的景观都改变了,他们的属性都改变了,沙滩、远山和大海都臣服于这橙红色的光辉,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上的小岛瞬间变得神圣。
最早沿着海上丝绸之路南下的船只,不知道上面的人们是如何留恋起锚前的日出。从这里,可以到达南亚、东南亚等国,最远可以连接红海、地中海沿岸。围绕大半个地球的蓝色飘带从上川岛飘起。在上川岛的东面,有一座状如奔跑的野猪,上空常年乌云盖顶的小岛,得名乌猪岛。这座当年无人居住的小岛是南海远洋深海航线与近岸航线的交接点,其南6海里即为国际航线。在乌猪岛上,应该比上川岛早几秒钟看到日出。“过溽州则沧溟矣”,很多放洋远去他乡的中国人是在这里看到的故土最后一抹朝阳,再未归来。从此异乡是家乡,那一抹朝阳也变成了杯中明月。
图为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文物。
著名的“南海一号”沉船遗址便在下川岛南5海里。“南海一号”船头向南,远洋刚刚起步便折戟沉沙,可见路途之维艰。
1552年8月,葡萄牙传教士方济各·沙勿略经过千辛万苦从日本来到了上川岛。由于明朝的海禁政策,方济各滞留在岛上4个月,最后染病去世。岛上有教堂、墓园、衣冢。30年后,利玛窦将天主教传入了古老的中国。对这段历史感兴趣的人,不妨看看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的小说《魔鬼与烟草》。